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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□ 宋雁龄

　　一天早晨，朋友发来照片，她家的绣球花开了，一朵球状花朵，淡紫色，又带一点点乳白，花瓣层层叠叠，看起来厚实柔软。我一直喜欢绣球花，只是因为不会养，不敢轻易买。这次，我决定尝试一下，万一，没养死呢？岂不就能看到喜欢的花儿了吗？

　　我在朋友推荐的网店里看中了“无尽夏”和“月光”圆锥绣球，斟酌后选择了后者。下单后，我满脑子都是照片里圆锥绣球的模样。与其他品种的绣球不同，圆锥绣球的枝干坚挺，像棵小树，花朵也如其名，圆锥形，颜色多样，粉、白、黄、绿，或者粉白渐变、黄绿渐变等等，无不像是让人流下口水的棉花糖。

　　我喜欢淡淡的绿色，清新、不招摇，秀丽端庄，还有淡淡的香味儿，这么想着，我越来越期待已经在路上的绣球花了。

　　几天后，我收到快递拆开包装，哦，真像一棵小树呀，只是还没有花，连花苞都没有。强掩着小小的失望，把花苗移种到事先准备好的花盆里。花盆很大，很沉，放到客厅一角。之后的几天里，发现土干了，就浇水。每天早晨看，晚上看，木绣球一点儿变化都没有。

　　看得久了，我渐渐忽略了它的存在。直到周末打扫房间的时候，才发现木绣球生了虫，有些叶片被白色的网锈住了，我拽过枝叶看，却又找不到虫。只好找来药，胡乱喷了喷，并没有什么效果，很快，它枯萎了。

　　很心疼，很失望，偏巧那几天事情太多，没有时间去感伤，也没有时间拔掉它，搬走花盆，只任它在角落里待着。那是夕阳可以照到的地方，最后，绿叶都落了，只剩下一根木杆戳在那里。

　　过了些天，家里大扫除，我发现木绣球花盆里长出几棵小苗。是草无疑，只是看不出来是什么草，犹豫了一下，没有动花盆，接一杯水，浇了浇。小草长得很快，我终于认了出来，这是几棵葎草。葎草也叫拉拉秧，是田间地头常有的野草，生命力极其顽强，它如同一首古老的歌谣，在乡间小路上响起，在荒地、田野上环绕，不张扬，不娇贵，默默地，甚至还不被人喜欢地生长。

　　在清晨的露珠中，拉拉秧开始萌发，它们从泥土里探出头，用嫩绿迎接春天，一场雨，一阵风，都让它们带着新的希望和活力，舒筋活络，藤蔓蔓延，与周围的野草、树木嬉戏。有它们的地方，几乎没有对手，很快变成它们的天下。

　　夏天，拉拉秧的七角或五角形的叶片变得厚实而翠绿，它们在烈日下挺立，藤蔓上开出簇簇小花，茂密丰厚的茎蔓紧紧抓住土地，将小路遮盖，把过往的人们绊倒、扎伤。伴随着愤怒的铁锹，根系被铲断，枝蔓翻卷着朝向路边。

　　天气越来越冷，拉拉秧的果实成熟，叶片渐渐变黄而凋零，可根系依然狠狠扎于大地，藤蔓和叶片带着倒钩刺，在寒风中与天空对话。它们像是田野的守望者，等待来年春天，新生命的轮回。

　　对于野草，“识者是宝，迷者是草”。没想到，种的木绣球没有成活，却养活了一盆拉拉秧，五角形的叶片，权当是枫叶吧。我把花盆向阳台中央挪了挪，搬把椅子放到旁边，浇完水，静静地看。在我的悉心照料下，葎草很快铺满一盆，竟然开花了，小小的圆锥形，这不就是微缩版木绣球花嘛！我不禁笑了。

　　种木绣球得葎草，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事，想看圆锥绣球花，却看到了不一样的“圆锥花儿”，实属另一种收获。种花如此，人生大概亦如此。

　　（作者单位：秦皇岛市公安局海港分局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