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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刘兰根

　　傍晚遛弯儿时，突然想去好久没去过的菜市场。菜市场不算太远，走过三条街就到了。在入口处的一辆三轮车上，我看到一对老年夫妇在卖眉豆，或绿白或紫红的眉豆微弯如道道蚕眉，让我再也挪不动步子，伸手挑起眉豆来。老夫妻的三轮车上总共只有三五斤眉豆，他们当天摘下自家院墙边的眉豆，从附近的村里出来，摆个小摊。

　　在我的家乡，眉豆多种在房前屋后，便于随摘随吃。多年前，在老家生活时，母亲每年都会在院墙处种几棵眉豆，整个夏天，眉豆都在积蓄力量，并不见结出豆荚。秋风吹来，眉豆花开始在蟋蟀的鸣叫声中次第绽放，“昨夜庭前叶有声，篱豆花开蟋蟀鸣。”篱豆、扁豆，也是眉豆的别名。中秋时节，是眉豆生长的旺季，院子里堆着金黄的玉米，晒着雪白的棉花和红枣，院墙边或紫或白的眉豆花开得正艳，像轻盈的蝴蝶。一场秋雨，落在眉豆架上，晶莹的水珠在叶子上、花瓣上滚动，“最怜秋满疏篱外，带雨斜开扁豆花。”

　　眉豆攀爬而生，旁边最好有旧木头或树，撕撕扯扯的眉豆架如一幅画挂在那里，常常是三五个眉豆一簇，长到寸把长，每天采摘都吃不完。眉豆可荤可素，早晚饭时，母亲熬好一锅小米稀饭，摘下几个眉豆，切得细碎，用盐和香油拌了吃，清香爽口。母亲还把切成小段的眉豆与韭菜花同腌，眉豆的筋道中融合了韭菜花的香气，越嚼越有味道。这小菜，可以吃到来年韭菜花开的时节。如果改善生活，眉豆炒五花肉是首选，晶莹的眉豆透着油光，闪闪发亮，香气浓郁扑鼻。眉豆饺子更是鲜美，把眉豆用开水焯过后，用凉水拔一下，然后切细剁碎，加入切好的葱花、姜末、五花肉，再放上一点在铁锅里煎黄后压碎的花椒面，是上乘的美味。随着柴烟升起，眉豆的香气阵阵袭来。人间烟火的味道，就在这院中的眉豆中浓郁起来。

　　到深秋时节，那些丝瓜、茄子、豆角等早已不再生长了，眉豆却长得正欢，任落叶飘零，任黄花满地。眉豆，如小家碧玉，如不惧风吹雨打的农家女子，在繁花落尽后孤独绽放，一直到霜降时节，那绿白、浅绿或紫红才慢慢退场，以它的韧劲坚守了整个秋天。

　　眉豆生命力非常强，更是庭院作物的代表。“北方农村，中产以下人家，多以高粱秸秆，编为篱笆，围护宅院。篱笆下则种扁豆，到秋季开花结豆，罩在篱笆顶上，别有一番风情。”近读孙犁先生的《扁豆》，更觉其透着一种别样的乡愁。

　　眉豆成熟的季节，我，想家了。

　　（作者单位：衡水市冀州区公安局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