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声虫鸣岁月深
时间:2024-09-15 作者:佚名 来源:福建长安网
一声虫鸣岁月深
□吴静
秋风起,天地就变了颜色,变了基调,也变了声音。
记不清是哪一夜,哪一刻,院子里墙根下,陡然就有了秋虫的鸣叫, 吱吱,吱吱,是一只蟋蟀清越的独唱。开始只是试探,随即,是一阵清脆的鸣声,唧唧,唧唧,如夜风碰撞铃铛,那声音带着金属的质感。
蟋蟀是秋天的歌者。在大地的怀抱里纵情鸣叫,或蛰伏于瓦砾土缝、墙根石块下,或穿行在玉米地小麦垄茅草丛,它们尽情地欢唱,夜以继日,唱寒来暑往,唱光阴流转。
秋日的昆虫里,蟋蟀的称谓最多,秋虫、促织、夜鸣虫、蛐蛐儿、寒蛩。“七月在野,八月在宇,九月在户,十月蟋蟀入我床下。”从遥远的《诗经》中趯趯而下,蟋蟀,是儿时孩童们最亲切的伙伴。
秋收后的田野,空旷静谧,一片安详。小伙伴们聚集在一起,男娃们忙着捉蟋蟀,女娃们则用捡来的麦秆,专心致志地编蟋蟀笼子。捉蟋蟀,是一件极有趣的事儿:蹑手蹑脚拨开草丛,翻起石头,就会惊喜地发现三两只黑里透着淡红的蟋蟀,正煽动着两片薄如蝉翼的翅膀,晃动着两条长长的触须。这时,须克制住心的狂跳,轻轻俯下身子,屏住呼吸,将两只手弯成碗型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上去,一抓一个准。
小伙伴们把各自捉来的蟋蟀放在瓦罐里,只见它们立刻毫须轻触,昂首蹬腿,气势逼人。经过几番激烈的角逐格斗,胜者振翅鼓须,鸣叫示威,仿佛战场上凯旋的将军;败者悄无声息,垂头黯然,也有的折断了一只触角,撕烂了一片翅膀……“加油!加油!”“快冲啊,快冲啊!”小伙伴们围在瓦罐边,脑袋碰着脑袋,手舞足蹈地呐喊着,欢乐的笑声在旷野上萦纡不散。
夕光濡染,在地里忙活了一天的乡亲们陆陆续续回家,不多时,炊烟袅袅升起,整个村子氤氲着饭菜香。暮色四合,乡亲们摇着蒲扇,坐在梧桐树下,谈论庄稼长势,闲话家长里短,习习的凉风拂去了一天的疲惫。
这时,墙角处,院落外,篱笆旁,便会传来蟋蟀的叫声,悠长辽远,清越婉转,如一首首清新悦耳的轻弹漫唱,伴着如水的月华,轻轻泼洒在溢满温馨的庭院,含蓄着一家老小红彤彤的脸庞。
中秋过后,田里的庄稼已经收割殆尽,天气渐凉,墙根下,柴堆里,水缸旁。蟋蟀们登堂入室,躲进农家温暖的角落。夜深了,唧唧复唧唧,是迂回的低吟浅唱,如缠绵的细语呢喃,起伏婉转,弥散在每一个安歇的农人的耳畔,点缀着乡村酣甜的美梦……
台湾诗人余光中有一首诗《蟋蟀吟》,他在台湾听到一只蟋蟀于耳边鸣叫,“颤悠悠那一串音节,牵动孩时薄纱的记忆”,恍惚间怀疑它是从童年的四川家乡“逃逸”过来的,“一去四十年又回来叫我”,蟋蟀那“清脆又亲切”的鸣声里,有着诗人无尽的乡愁。
清寂的月明之夜,我在台灯下,读着自己欢喜的文字,窗外,蟋蟀在更远处,忘我地弹唱,那声音悠远明澈,手中的书页漫漶进往事里——我仿佛看到那一方熟悉的乡野,那一间篱笆环绕、青苔瓦松的老屋。
责任编辑:林少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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